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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續父女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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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射師 陳美月
父親是位木訥寡言的人，從小就不敢太親近。結了婚後更糟糕，每每回娘家，只要能遇上母親，沒看到父親也無所謂。有時碰著了父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盡找些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來應付，姐姐有沒有回來？哪家的人又怎麼了？諸如此類的話以免沈悶得教人尷尬。但是往往聊不到幾句，我再挖空心思也想不出什麼話題了。
有時，我真的很懷疑，可以和朋友滔滔不絕、暢所欲言，但是我們父女倆的關係卻比陌生人還要陌生。
偶然的一次因緣下，我加入了臨終關懷的行列，開始學習對不相識的病患噓寒問暖，練習如何關心別人。兩年來接觸許多飽受病苦煎熬的人，雖極力想伸出援手拉他們一把，但總是使不上力，無法深入別人內心的世界，一種虛虛的感覺始終在心底徘徊不去。而這段期間，父親因中風及心臟繞道及衰竭脾氣異常古怪，常惹得母親生氣難過。有一回，回家看到父親坐在輪椅上，憔悴面容孱弱身軀像是風中搖曳的蠟燭，微弱的火光不知何時會熄滅，無法言喻的痛從我心底蔓延開來，看著受病魔折磨生命力一點一滴消失在空氣中的老父親，身體的無法自主及心靈的恐懼害怕的苦。我徹底瓦解，抱著如風中殘燭的父親大哭﹐因此決定盡全力陪著父親度過生命的每一刻。
生命如果沒有經過磨練是無法透脫出光彩，思考著該如何引領父親面對無常的課題及在有限的生命裡再創造生命層次的最高峰﹐於是決定陪著父親將佛法一一去落實，帶著行動不便的父親至海邊﹐買誤入釣客手中的魚兒放生，至公園撿拾落花供養諸佛普薩，餵養螞蟻､松鼠等等…也帶領父親去關懷公園內行動不便病苦的老人。看到父親臉上喜悅的笑容﹐我知道父親的生命已經不一樣了。雖然這是微小的善行但對您而言是那麼的吃力﹐因為您的努力讓公園的有情獲的滋潤﹐有一回還看到松鼠列隊等候著您的到來﹐那種情境是如此的溫馨動人。
每天要作的功課很多﹐因此您臉上憂愁病苦的神情日漸減少﹐取而代之是喜悅的光輝﹐那種不畏懼生死堅毅的神情﹐讓生命的亮度如同摩尼珠寶般綻放一層又一層不可思議的光彩﹐從未見過父親那種發自內心歡愉的神情如稚子般的臉龐是那麼純真可愛。因此您不再是我的負擔反而是我的助伴及善友。好喜歡有您相伴﹐走遍高雄市的公園綠地﹐關懷公園內無助的老人變成我們的功課。推著您﹐那種心是堅定的﹐是不畏懼生死的。謝謝您陪伴著我﹐教導我無常的功課及死病並不可怕﹐只要願意死､病､苦､都不能摧毀仁者的心。
公園的松鼠翹著尾巴叫著阿公﹗阿公﹗落花依然飄落滿地﹐望著波濤的白浪﹐祝福浪下的魚兒能找到好的皈依處。滿懷著思念的心巡禮走過我們走過的路。謝謝您﹗我敬愛的父親是您教導我用一顆柔軟的心來關懷生命﹐是您讓我驗證能穿越生死的繫牢﹗。
如果沒有以上這些，我將永遠背負不孝女的罪名，永遠視父親為陌生人。父親，感謝您在人生最後的階段留給我最好的學習機會，今後我將秉持這份關懷您的心，來關懷更多需要幫助的人，讓生與死之間再也沒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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