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6 精神病人的長期照護 從《魔警》談起  
精神病人的長期照護 從《魔警》談起
 
精神科資深主治醫師 何志培
《魔警》 是一部香港警匪片,講述一名盡忠職守的警員王偉業 (吳彥祖) ,也是位思覺失調症患者,在某次當值期間無意中拯救了一名悍匪韓江 (張家輝) ,痊癒後的韓江更加猖狂,殺人劫掠無所顧忌,而王偉業的同事卻因種種掣肘以致束手無策。

這一切不僅使王偉業陷入深沉自責中,也讓他終於明白自己要走的路;既然命運替他做出了抉擇,他只能以身入魔對抗鬼王黨,了結這場恩怨。究竟什麼是思覺失調症?

名稱與症狀
簡而言之,思覺失調症乃是一種精神功能還能表現,但互相配合在一起時卻失去協調的嚴重精神疾病;此症特徵乃在思想、情感、行為三方面呈現極大的失調,同時伴有現實感缺失、及自我界限不明的一種疾病。學者希奈德認為,某些症狀在思覺失調症的診斷上甚為重要,並將其命名為 「首要症狀」 (表一) 。臨床經驗顯示,病人的幻覺往往伴隨妄想而存在,兩者交相作用,致使患者越來越脫離現實。

思覺失調症的前驅症狀
本片所講的是一位思覺失調症患者的疾病成因與發展過程,影片氛圍都圍在過往的一些幻象中;王偉業腦海中不時出現幻覺,誘發出其極端的想法,都與他的過去有關。其實,王偉業是一名極端正派的警察,惟其心中那 「過度維持正派」 的意念,卻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墜入魔道。此症的發病常是漸進式,在活性症狀出現前,常有所謂的 「前驅症狀」 ,如自我照顧不佳,傻笑,社交退縮,偏執想法,不尋常的感官經驗和情感表現,奇特行為及言語等;但也會以焦慮、憂鬱、模糊的軀體症狀等來呈現。根據王偉業的病情來判斷,他已不適合擔任警察工作,需安排精神科住院治療;若其症狀經治療後穩定且呈現慢性化,可考慮接受長期照護。

長期照護的服務
筆者憶起廿多年前的某位精神病人家屬,因家中有小孩要照顧,且需工作維持生計,無法長期照顧患病的丈夫,病人在某綜合醫院精神科經治療出院後,家屬直接把病人載到龍發堂安置;因她無法照顧那經常病發的外子,她要工作養家,惟安置後送的結果並不滿意。一家現代化醫院,醫治病人卻不能安置他,最後只有後送病人到非法安置機構,以便家屬能安心過日子。這樣的悲劇,早期在台灣視而不見;基於精神病患的人權,在台灣不受重視,在選舉中也不討好。過了二十多年,政府已在民國106年1月制定長期照顧服務法,公布後二年施行。台灣地區的健保雖不盡滿意,惟也發揮了基本的社會保障功能;長照政策亦一樣,立意良善,但怎麼做才算理想呢?

簡介凱旋醫院附設精神護理之家
家床位數共計50床,營造人性化及家庭化的環境,除了食、衣、住、行的日常生活照顧外,並安排團體治療活動、休閒娛樂、音樂、影片欣賞、歌唱活動、舉辦節慶活動、外出社區融合等多元活動、定期舉辦家屬座談會並邀請家屬共同參與;在家民居住安全上定期舉辦消防演練及教育活動,提供家民所需之照護,讓其有家的感覺--那樣的溫暖、舒適。

服務對象:病人精神病症狀經治療後穩定且呈現慢性化,不需住院治療,惟需給予長期生活照顧者。

* 服務內容:
• 護理服務:對家民生理、心靈、家庭及社會層面的評估與幫助問題解決。
• 生活照護與訓練:食、衣、住、行指導與協助。
• 育樂休閒:辦理各類活動(競賽活動、社區融合、社區購物等),增強體適能與

人際互動,以提昇社區參與度。
• 醫療輔導:執行醫師處方、觀察服藥反應,協助適當照會就醫處理。
• 職能復健:依家民需求執行訓練計畫。
• 心靈紓壓:安排參加宗教團體活動。
• 社工服務:社會資源使用與轉介服務。

長期照護個案摘錄
阿和現年39歲,男性,高中畢業,未婚,罹患思覺失調症已20年。他於19歲時經常失眠、注意力分散、情感矛盾,且腦內出現人聲叫他去砍人 (聽幻覺) ;此外,阿和認為睡房內已被人架設監視器,監看其行為而深感苦惱 (被監視妄想) ;他更認為家中飯菜已被鄰居下毒而拒吃 (被下毒妄想) 。他住本院急性病房以藥物、心理和職能治療等後,病情有改善;惟20年來阿和因長期不洗澡、不換洗衣物、很少講話 (大多以搖頭、點頭表示) ;他與年邁母親及妹妹同住,平日獨來獨往,此次因其妹得知本院附設有精神護理之家,即與護士接洽後安排收案。在家民生活上定期舉辦各項教育活動,提供所需的照護,讓其有家的感覺;阿和的母親及妹妹,對本院的長期照護服務,感到十分滿意。

思覺失調症應與妄想症鑑別
妄想症是一種以妄想為主軸的精神病,其內容並無奇異。思覺失調症病人也會出現妄想,惟妄想內容奇異;也可能出現幻覺、情感淡漠、聯想鬆散等,奇異行為與怪異姿勢也會出現;患者也可能一腳站著,頭朝上,動也不動持續好幾個小時。妄想症患者的社會功能通常較思覺失調症為佳,除了受到妄想內容的影響以外,其職業功能、人際關係仍相當良好。一般來說,妄想症出現的妄想、幻覺、行為動作、情緒失調,跟思覺失調症類似,兩者應予以鑑別 。

思覺失調症的診斷
依據精神疾病診斷手冊 (DSM-5) 中所描述,要將病人診斷為思覺失調症的一些 「必要」 症狀,這些症狀要包含至少兩種以上,且持續至少一個月:
1. 幻覺:常呈現聽幻覺。
2. 妄想:對個案而言非常真切,卻不是真的。
3. 胡言亂語 (如經常離題或不連貫) 。
4. 整體上混亂或僵直的行為。
5. 負性症狀:包括表情平淡、缺乏動機、說話內容貧乏、對生活事務都沒有興趣,且有社交、職業功能受損,及連續徵兆至少六個月。

《魔警》 中王偉業所呈現的症狀主要有兩種,皆符合思覺失調症的診斷,即妄想和幻覺,現說明如下:
1. 妄想:雖有明確證據,惟病人仍對錯誤且怪異的信念堅信不移。影片中王偉業在街頭巡邏時妄想自己被附身為韓江 (被附身妄想) ,對著人群開槍,還認為是韓江告訴他要讓 「鬼王黨」 內閧,才能鏟除他們。
2. 幻覺:即使沒有感官的刺激,病人仍產生一些錯誤或怪異感覺,最常見為聽幻覺。片中由於韓江殺了王偉業的同事,王偉業決定要自己來消滅 「鬼王黨」 ,他同時也產生了視、聽幻覺,如看到逝去的父親對他訓話,要他盡忠職守。

警探貪財衍生悲劇
在電影中,重案組探員陳志斌發現高級督察麗斯的存在 (貪財秘密被知悉) ,即朝她開了一槍,還有一口氣的王偉業立刻撲向陳志斌;陳志斌奮力逃脫、開車離去,卻因車速過快飛入加油站中,並引發大火。王偉業追進加油站,在鏡中看到自己變成韓江 (錯覺) ,即開始抓狂。待恢復理智後,聽到車中陳志斌在大喊救命,而王偉業看到的卻是廿多年前的張家輝 (錯覺) ,王趕忙要把人拉出車外,最後因火勢太大,兩人同歸於盡。

人心總納一點黑
片中王偉業為了彌補過錯,甚至用自殘方式,惟他終究逃不過心魔的吞噬。當人體內癌細胞不斷擴散,就會被醫師診斷為病人;當精神出現異常,性格產生扭曲,也會被診斷為病人。每個人都在內心中拔河,什麼是對的?什麼又是錯的?王偉業謹記其父教誨,做事一板一眼,造成與同學爭執,不管在學或就業,都格格不入,形成被孤立的現象。

結語
《魔警》 由大導演林超賢執導,影帝張家輝及俊男吳彥祖領銜主演。此外,本片獲選為金馬獎奇幻影展閉幕片,其靈感來自真實的社會新聞,並且去延伸一些人性中內心陰暗面的元素,格局和意念確實頗為新鮮。這是一部值得專注觀賞的優質影片,萬勿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