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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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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璿丞醫師
這樣的生活和我本來的計劃不太一樣。以前，下了班以後悠閒地看書，看電影，沉醉在自己的小天地。倆個人或一個人時的生活，說走就走，說好放下就放下，哪有那麼多的顧慮啊？
雖說是人生的必經過程，但真的走到這一步時，有點手忙腳亂的。小鬼出生之前所有買來借來參考的書，真的只能參考。小鬼一哭，不知道她是哪裡有問題？ 沒吃飽？尿布濕了？想要撒嬌？我不太能解讀她千篇一律的哭聲。從一粹始，滿滿的挫敗感，無法和這外星來的生物溝通，到現在她喜歡什麼，何時會開心，何時會 生氣，吃多少，哭聲的意思…想起自己的爸媽在我這年紀早已成家立業；自己卻連個小鬼都搞不定…
但我現在只要離開小鬼去上班就會想要回家看小鬼一眼。基因的設定太邪惡了。我無法離開她那小小充滿期待的眼神，還有吃飽喝足的笑容。
現在我可以理解更多年輕時候，喜歡聽的歌裡頭，倒底唱著什麼：
吳志寧-負荷：
下班之後 便是黃昏了
偶爾也望一望絢麗的晚霞 卻不再逗留
因為你們仰向阿爸的小臉 透露更多的期待。
忙碌了一整天，最辛苦的伊，有時就和伊一起看著小鬼睡著；半夜睡眼惺忪地餵她喝奶；所有的壯志雲宵，都只願讓小鬼平安快樂長大。我願意為小鬼加班，多賺點奶粉錢，讓她吃好用好；真的要成為人父之後，才知道自己的爸媽也是如此地教養著我們。
一天天過去，看著女兒會走路。會一小步地慢慢地很謹慎地踏出每個步伐，小眼睛到處東看西看地，無論是什麼都十分好奇地東看西看。一年過去，其實很快；或者是因為很 忙，忙著上班、忙著下班接女孩回來。有了孩子之後，當初買的xbox一整年都沒有開機過。電影院再也沒踏進去過。餐廳，如果女兒沒哭弄，可以好好吃上一 餐，就會有種，”感謝老天爺，又讓我可以好好吃完一頓飯。”
但女兒其實給的更多。看著她長大，就像我的父母看著我們長大，終於可以體會他們的辛苦。甚至，可以從凝視女兒的眼睛裡，看見父媽對我的期待，和對我 的照顧。我喜歡牽著女兒的小手走路。這會讓我想到自己也同樣小的時候；也曾經被大大的手牽著，在家鄉的公園裡走著，有個小小的動物園。長久以來有個小小的 幻想，或許有一天，我當爸的時候，我會牽著她的小手，走啊走著在動物園裡頭。
她會仰著頭看著你、她會咿咿地亂叫、她會讓你重新定義生活周圍的平凡事件，因為在她的眼裡，一切都很新鮮。那些小小的事情、小小的日常，都變得不太 一樣、都變成是全新的體驗。大學讀過楊絳的《仨》，很難讓人忘記的書本，淡淡的味道、淡淡的日常。卻讓你知道，這一切的日常，是如此巨大的幸福。或許腦海 裡，一再放映太多次自行想像的畫面了。一再又一再地放映著、夢裡、陪著老婆的待產室裡的幻想；小說中、電影裡頭，那個巨大的父親，牽著孩子的手；父親是如 此巨大的存在著，如今，我也加入了這巨人的行列，加入守望者的陣容裡。
每個父母都是守望者一族吧，這一代又一代的奧秘。媽常常說：等你之後有小孩你就知道了。那是某種責任，但也是某種天啟，更是某種上天帶來著某種訊 息。 我們就像是守望者般地帶領著她、用我們小小的手。李亦園院士在《信仰與文化》一書，開頭也提出個對於人類宗教的形成，來自於父母小時候如何對待她的態度。 good god/bad god的形象，就是父母形象的延伸。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我的手之於我的女兒，就如同上帝之手般地存在。
女兒對於我的消失，有種恐懼和害怕。我曾聽過、見過那是如此絕望的哭泣，雖然我知道，那是她的小心機、小心眼；希望父母全心全意地陪在她的身旁，就像是世界末日般，神消失、放任人類自生自滅。又好氣又好笑。
哪一個小鬼不是讓人又好氣，又好笑的呢？ 但看著她興奮地踏步、開心地尖叫到最後，不知道是誰安慰了誰？女兒的小手心，暖暖的。 謝謝你，來當我的女兒。這樣的生活，總讓我想起楊絳的"我們仨", 當時不太能理解書中一再強調，雖然苦難的歲月裡，仨人的幸福時光，是最珍貴的。令我最難忘的一句是:「我一個人思念我們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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