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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與控制 - 父母的期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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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床心理師 黃淑珍
志浩回想國中以前的時光，似乎是他生命中的天堂時刻，國小時，他成績中上，並不特別出色，也因此並沒有得到父親特別的關注，志浩得以自由發展──自在的讀書，自在的玩樂。印象裡，當時的父親很少來過問自己，父親工作之餘也常是ㄧ個人獨處，與家人的關係都蠻疏遠的，以現在的自己來看，似乎父親並不快樂。
國中第一次的月考，改變了志浩的命運，志浩也沒料到，自己為什麼會考出一個全班第二名的成績，更沒料到這個第二名讓自己的生活完全變色。第二名，似乎讓父親發現這個兒子有潛力，是個可造之材，從此之後，父親認真地把他的管教理念，實施在志浩身上，有如一個教練在訓練有潛力的選手邁向世界寶座。
父親忽略一個青春期孩子的身心發展需要，他志浩訂定一個嚴格的作息表：每天放學後吃飯洗澡一個小時，此後志浩都必須待在書房裡讀書，假日也是如此，志浩想和同學去運動，最多也只能出去一個小時，他為志浩買了許多參考書與測驗卷，也為志浩安排一些補習，父親自己也不得閒，他會隨時進書房突襲檢查，看志浩有沒有在讀書。父親也不容許志浩看課外書籍，有一次志浩聽老師介紹，從圖書館界回一本課外書籍，父親發現後嚴加訓斥，差點兒沒收。正在發育中的志浩，有時會想睡覺，趴在桌上休息一下，但若是被父親發現又要教訓一番。志浩望著還在小學階段的妹妹可以過那麼自在的日子，內心又羨又忌。也有點懊惱低一次的月考為什麼會考那麼好呢！
這樣只能讀課內書籍的日子太乏味，書房也不容許有任何玩具，過去志浩喜歡拼圖，有時志浩會拿一些小紙片來塗鴉然後思成碎片再次重新拼湊起來得，滿足一下自己的欲望，但，就連這樣父親也不容許，因此，志浩總是小心翼翼，他像一隻膽怯的兔子，隨時提高警覺注意房外的腳步聲（動靜），同時必須用很快的速度，將手中正在進行的「非容許」的玩物藏在一個最安全的地方。
父親不僅要求志浩成績要達到全班第一名，還要求他要以全校前幾名為目標，甚至要志浩目標要遠大，以全國前幾名為目標，有一次父親老實說了，其實要以世界精英為目標。是的，父親不只要求他的成績，還很注意志浩的言行，志浩原來已經是很斯文的人，沒有出現過什麼粗魯或不雅的語言，但也不知父親是什麼標準，就連志浩在打球時發出興奮激動的歎語都不行，那是年輕人經常出現的，ㄧ般人也不覺得它有何不雅。志浩注意到，父親對志浩的要求，連父親自己都做不到，個性溫和的志浩，碰到這個看起來木訥、強勢的父親，也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兒。父親好像在嚴格訓練志浩變成他腦海裡的「卓越」、「優秀」的世界頂級精英，當然父親也經常拿著志浩的成績單，回去向他自己的父母展示。
志浩在這樣的環境裡度過了國中與高中，不用疑問，志浩也沒辦法隨自己所欲選擇自己喜歡的科系讀。上了大學之後，志浩出了狀況，他變得無法專心上課，他心情混亂，內在有無法言喻的痛苦，整個人陷入了強烈的情緒磨難中，莫名奇妙地害怕、恐懼、焦慮、生氣、傷心、、、、眾多的情緒包圍了他整個人。似乎長期被禁錮的身心，ㄧ但獲得解放，ㄧ時無所適從；長期壓制累積的情緒，ㄧ旦拿走了壓制，它們波濤洶湧地滾跑了出來。他癱瘓在這樣地情緒的襲擊中，無法前進，只得辦理休學。
幸好這段時間，母親堅強的愛，協助志浩找到專業的幫忙，志浩得以慢慢地了解自己的狀況，穩定自己的心，紓解長期積壓的情感，他漸漸地找回自己，對原本的自己慢慢產生信心，而能準備再出發。
在志浩心思混亂的這段時間，志浩的父親也非常痛苦，他未料到自己的好意與用心，竟然會扭曲了志浩，對志浩造成這麼大的傷害。父親也有機會去探討他自己的心態，原來他的行為背後，也有一個哀悽的故事───志浩的父親雖有天份，但生性好動，不愛讀書，成績遠遜於他的弟弟。ㄧ個勞工家庭，父母期望子女藉著讀書來改善家庭經濟，翻轉社會地位，因此弟弟常獲得父母的稱許與關愛，父母在對這位長子幾度搖頭之後，慈愛的眼神就不望向他，青春期的他就越來越叛逆，父母也就更加放棄他。父母跟人炫耀的，經常是那個讓他們風光，有好成績、考上好學校，甚至長大以後有「好工作」的弟弟。志浩的父親，雖然長大以後，也認真負責，謀得一份穩定的工作，在父母的眼中卻永遠是那個被看貶，不被欣賞，曾經放蕩的孩子，他的父母很少向外人稱讚過他。
父親內心的缺憾與傷痛，似乎在志浩得到好成績時得到補償，父親拿著志浩的成績，讓他的父母欣賞，當父母稱許著志浩時，似乎也在稱許他，有種替代性的滿足；另方面似乎也顯示，他很棒他可以敎出這樣的孩子，他總算有機會得到讚許與肯定了。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志浩撫慰著自己的傷之餘，也撫慰著父親的傷，他不再責怪父親，但他深地感覺到：原來父母位子女的「期望」也可以這麼傷人，他因父親的期望而遭受到強烈的捏塑與壓縮，父親則因為背離父母的期望而被忽視與放棄。
父母呀，父母！如果你難免對自己的子女有期望，那麼，該如何管理自己對孩子的期望，讓它們對孩子的作用，變得合理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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