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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少年監獄的日子~青少年藥物濫用與原生家庭影響之成長危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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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癮防治科 白雅禎契約行政人員
近年來台灣青少年藥物濫用日趨普遍，根據法務部100年「少年兒童犯罪概況及其分析」及「毒品案件統計」之資料顯示，毒品犯罪少年自87 年毒品危害防制條例公布施行後，人數先減後增， 91 年犯罪人數為近10 年最低（18 人，占3.53％），至100年毒品犯罪人數已達179 人，占刑事案件少年犯罪種類人數的49.31％，其犯罪人數及所占比率均為10 年來最高，逼近50%，較99 年增加70 人，增幅64.22％。近10 年來整體犯罪少年兒童雖呈減少趨勢，惟99、100 年呈明顯增加之情形。另100 年虞犯少年兒童人數則呈現增加趨勢，為近10 年新高，均值得持續注意。而毒品犯罪在成人犯罪中顯示出容易導致其他犯罪之發生，其再犯率更是居所有罪類型之首位，為防制毒品問題更加擴大，顯示青少年毒品及藥物濫用之預防及防治，亟需社會各界加以正視。
初次接觸「小乖」(化名)，他是位17歲的少年，就讀於某校高職進修部。主要決策者為父親，主要照顧者為祖母，小乖與父親同住，祖母則居住在案家隔壁，父親與案母離婚已十多年，案母目前於小吃部上班。小乖與父親的溝通方式多衝突，與祖母關係正向緊密，與案母感情互動尚可，案母總是順從小乖要求。
小乖在校期間曾有施用K他命、安非他命的現象，施用毒品起因是為了滿足好奇心，之後則為填補低落且空虛的心情。施用毒品來源為小乖自行購買，有時則由朋友提供。小乖在吸毒事發前，因違反妨礙性自主事件，受保護管束，但因一陣子的逃學又翹家，導致逾時未向少年法院報到，故法院將小乖於少年法院留置觀察，經小乖同意採驗尿液，呈現二級毒品陽性反應，即暫時將小乖安置至少年觀護所，等候執行感化教育，法院最後裁定感化教育為期一年兩個月。
※家庭背景
小乖滿一足歲時，父母便離婚，而小乖則由祖母一路堅忍撫養長大；小乖父母離婚前，父親曾於台北知名餐廳任職經理一職，小乖母親與父親同工作地點，工作內容為餐廳會計。工作幾年後，因著台灣的經濟不景氣，也影響了小乖父母不知原因遭受失業，而父親三番兩次的謀職不順，家中經濟頓時陷入困境，加上小乖父母也因爭吵不斷，終究導致以離婚收場。小乖監護權屬於父親，雙方父母結束了婚姻及台北生活，便決定回南部老家各自生活。
小乖母親當年失業後好賭成性，成天以打牌為樂，且有積欠債務之狀況，於近幾年選擇在小吃部工作，與小乖偶爾聯繫。父親在婚姻與工作失業中遭受打擊後一蹶不振，遂以菸、酒麻痺自我，父親偶爾會接受臨時工賺取生活費，但所得工錢幾乎花費在菸酒品上，就連生活消費都需要居住在隔壁的祖母提供，全家僅靠案祖父留下的終身俸過活。小乖父親個性喜愛強出頭，處事有強烈支配慾望，對於工作難以重新振作，對家人提供的金錢與物質更有強烈的依賴性，壓霸蠻橫之行為令祖母受盡委屈，更是膽顫心驚度日；小乖逐漸長大後，交友生活圈變得複雜，也常出入不良場所、常說謊且跟著朋友有偷竊情形；父親脾氣不好，以打罵方式管教小乖外，會強迫小乖脫光衣服，把小乖打得遍體鱗傷，之後再把小乖拉到屋外當鄰居面前赤裸罰站。若祖母出面求情，祖母也會不小心遭受到父親情緒之牽連，小乖原本想通報家暴，但害怕父親知情後會有不利小乖與祖母之行為，故忍氣作罷。
在小乖入少觀所後沒幾天，父親於晚間七點飲酒返家，祖母言語嘮叨並關心父親身體狀況，父親便憤怒的將家中物品摔落滿地，事發當時
，祖母有意以電話方式通報家暴，父親便對祖母摑巴掌方式相向。小乖對於父親有家暴之行為，予以言語安慰祖母，請祖母儘可能的保持鎮定，勿再與小乖父親做回應與刺激對方，以免火上加油，並請祖母快速離開現場。小乖後續積極與祖母確認資料後，通報本市家庭暴力暨性侵害防治輔導員，並以電話聯繫承辦人後續評估處理與關心。（關於案祖母日後之關心與保護狀況，於文中”輔導過程-關心小乖祖母”章節描述。）
※就學問題
小乖曾經為夜校建教合作學生，主訴當時選讀科目並非興趣，就讀原因是因為小乖可於早上至當地區螺絲工廠就近工作，晚上回校唸書，以半工半讀方式賺取零用錢；同年9月夜間課後時間，小乖於教室內磨粉吸食K他命，小乖因故休學退廠而無業。小乖休學後白天玩樂，也常會至網咖待上數小時，曾經至加油站打工賺取零用錢，但也結識不少中輟生與不良份子。隔年8月份，小乖經由祖母關心與勉勵下，再度考入職業學校，但在開學前夕，小乖與父親爭吵起口角，便離家出走。主訴開學當天並無到校參與開學典禮，直到開學後小乖到校，經職校進修部組長描述小乖狀況，形容小乖當時衣著不整，且穿拖鞋到課，上課時眼神怪異且精神渙散。經校方基於關心小乖立場，實施尿檢後為安非他命陽性反應。小乖到校後一天即又失蹤，家人亦不知其去向，小乖手機已停用，同學表示小乖已嚴重上癮，並有販賣的狀況，故由原學生校外生活輔導委員會將小乖轉介至本市毒品防制輔導員後續關心與輔導。祖母表示小乖自9月份與父親爭吵離家出走，10月底返家索錢2000元後失聯。惟與案母稍有聯繫，在小乖與案家失聯期間，父親多次嘗試與案母聯繫，但案母總是避而不見，故父親無法得知小乖行蹤；輔導員傾聽並安慰，留下聯絡方式後續協助追蹤小乖狀況。某天下午，祖母來電告知，小乖已進入高雄少年觀護所。
※身心狀況
小乖自述離家期間在朋友（非吸毒者）家居住，且受僱於案友親戚家的菸酒洋行工作。工作期間，朋友的父母很關心小乖生活狀況，令小乖想起自己有家歸不得，但若是決定回家，不免要與父親起爭執，屆時又會連累祖母，故小乖返家念頭作罷，也因此心情低落，故再次使用毒品藉以麻痺空虛心情與彌補無法從家裡獲得的溫暖與愛。
小乖於少年法院留置觀察時，經由少年觀護所心理師辦理接見方式進入少觀所關心小乖生活狀況：小乖目前在少觀所表現正常，與同儕互動關係良好，只是偶爾較調皮，喜歡引起別人注意；經過量表測驗顯示：小乖並無憂鬱表現，只有輕度焦慮問題，並認為自己心理不健康；但本身覺得心理不健康對其影響不大，且小乖焦慮來源是不曉得自己將何時被送去感化，並擔心祖母是否再次受父親家暴？小乖表示：自己交友過程中會避免談到家庭問題，並表示談到父親是件羞恥的事，雖然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有問題，但卻無法忘懷父親曾經對其施以打罵及責罵的教養方式，現在回想起來會有怨恨及創傷的感覺。預計下週會將小乖送往少年輔育院，小乖也表示自己未來會避免與用毒之友人接觸，出所後打算就學及就業。
輔導過程－關於小乖父親
父親表明自小乖國小五年級起，父親與祖母自營卡拉OK約莫三年的時間裡，因疏於管教與陪伴小乖，小乖於國中時曾聽信朋友教唆，偷竊家中價值千萬元郵票與鑽戒，導致小乖行為偏差。父親認為小乖結交的朋友都是狐群狗黨的中輟生，小乖處事自然是作姦犯科與吸毒的觸法行為，故父親以特殊的打罵方式來教育小乖。索菲亞．羅蘭曾說過：「你若用不健康的方式生活，任何化妝術都無濟於事」人不應當只是走獸般的生活，應該去追求知識與美德，案父的管教方式自然令小乖無法改善自己的靈魂資產。輔導員基於關心立場提醒父親，勿知法犯法，若父親繼續以不當行為體罰小乖，便會違反《家庭暴力防治法》第二條家庭暴力罪(指家庭成員間故意實施家庭暴力行為而成立其他法律所規定之犯罪。)小乖或祖母將可依法聲請保護令，若父親再有所作為，為本法所稱違反保護令罪第十四條第一項(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科或併科新臺幣十萬元以下罰金)，輔導員好言規勸，以短期動機式晤談，直截了當提供父親法規資訊與建議，呼籲父親勿再施暴，並鼓勵父親培養紓壓活動，藉此轉移負面情緒。父親認同輔導員提醒與建議，也知其施以暴力是觸法的，但父親表示小乖多次不但不悔改，反而變本加厲做錯事，讓父親無法自我控制氣憤的情緒，才以偏激方式管教小乖。在負面循環且錯誤的管教方式下，由愛激勵且由知識導引的高尚生活，自然無法體現。
在小乖入少觀所期間，父親都會開車接送祖母接見小乖，但父親都會在會客室外等待未參與接見，不接見理由為被小乖欺騙太多次，不予理會小乖心意已決；輔導員感受父親對於小乖心寒之感情，請父親再次考慮，是否真的不想再見小乖一面？也不想關心小乖入所中的生活？父親默不作聲反應，輔導員藉機請父親回想與小乖相處過之快樂時光，並肯定父親對於小乖多年的用心，請父親持續關心小乖的一切，並分享小乖父親關於充實人生，並不全然在眼前的遭遇跟事實，而是在於思想的改變，也許一個轉變或許就是一個契機！父親表明小乖於法院未被裁定感化前，期盼法官能把小乖關久一點，當時之所以對小乖如此狠心，是因為父親想將小乖與外界複雜環境隔離，對於小乖所費心思，完全是椎心之痛且用心良苦，然而這樣的用心是否真的對小乖有幫助呢？人生須知負責任的苦處，才能知道盡責的樂趣，當一個父親自須負起管教之責，但當管教失當那就會對孩子形成夢魘。
談論到父親工作問題，由父親澄清得知父親無固定工作之原因，每當小乖犯錯時，常常是父親向公司請假處理小乖犯錯的事，多次經歷使父親身心俱疲，也無心思專心在工作上，但也自願擔任當區消防隊義消一職。輔導員肯定父親現職與多年前曾任職餐廳經理的表現，經輔導員了解得知父親自認無一技之長，也不知從事何種工作，才會多年無固定工作；輔導員提供該區就服站訊息，鼓勵小乖父親可到就服站進行晤談，讓就服員可深入了解過去工作經驗，並釐清其就業方向和優勢，了解其無法穩定就業的問題和求職心態。並協助小乖父親安排就業促進課程及心理諮商，以調整其心態，回到原本受人雇用的狀態；至於案父提到無一技之長部份，就服站也可協助其參加職訓課程。經由分析當下勞工局服務項目，解決了小乖父親當下煩惱，父親感謝建議，表示會嘗試至就服站洽詢，並約定6月底前會前往就服站瞭解相關資訊。
現階段案父從事市場內的賣豬肉生意，生意充實又忙碌，唯案父的暴躁脾氣無法改變，但對於案祖母的毆打暴力行為也沒再發生過。生活在前進，它之所以前進，是因為有希望在；沒有了希望，絕望就會把生命毀掉。輔導員對於案主家庭生活的改善，讓他們重新燃起了希望，也改變了小乖全家面對生活的態度。
輔導過程－關於小乖
在兩、三次的入少觀所關心小乖入所適應狀況，小乖的配合度高且坦誠過去作為，並有自我反省之意。輔導員詢問小乖是否想念家人？並以開放式問題，邀請小乖描述對家人看法，以及若以滿分十分，請小乖幫案家人評分；小乖將自己與父親感情建立在：父親若無所事事（0分）、父親持續工作（6-7分）、與祖母感情密切（10分）、與案母感情尚可(6-7分)；評分完畢，輔導員鼓勵小乖敘述自年幼有印象時，對家人的互動與感想，輔導員適時以回應式傾聽其抱怨，並同理小乖敘述。輔導員於訪談時，會再重覆一遍小乖所說的話來確定其對案家人之定位，訪談過程，輔導員得知小乖感覺父親絕情，讓小乖感受不到父愛，對於父親有抱怨之傾向，故輔導員以具體的建設性行動，請小乖首先以同理心立場，理解父親的處境與壓力，故父親教養行為容易失去理智；其次，請小乖做自己的父親（自我親職），要求小乖依循自己的感覺寫出感受，接受這些感覺並讓它儘量釋放；最後，跟父親說話，請小乖在療癒好自我心情後，以真實心情跟父親說話或寫信，把對父親有抱怨的事聊開來。輔導員期盼小乖建立自我價值，嘗試改變與家人溝通及生活模式，以真誠的心感謝並祝福父親。小乖頓時紅了眼眶，點頭認同輔導員建議。
小乖目前於少年輔育院高中分校接受保安處分。連結高中分校老師，洽詢小乖於學校表現情形，高中導師表示:「小乖生活作息穩定，現階段於高中班累進處遇成績合計若達一定標準，則有機會向法院提停止獲提假釋出院。」
輔導員於後續與祖母聯繫，祖母表示小乖有寄信件回家，由信件內容能體會小乖懂事不少，希望能再持續協助關心小乖後續生活狀況。
輔導過程－關心小乖祖母
在輔導員協助通報本市家庭暴力暨性侵害防治中心後，社工人員都會於一段時間關心小乖祖母生活狀況，小乖祖母也平安的沒再遭受小乖父親暴力相向，同時，小乖祖母敘述，自己在生活中增加了參加教會的聚會活動，在聚會中自己感受到愛，並也傳播愛給大眾；小乖祖母在小乖送到撫育院時，曾經由小乖叔叔陪同，至輔育院探望小乖的生活狀況；小乖父親有一位任職教師工作的朋友，單身，因就近的地緣關係，偶爾會到輔育院探望小乖，也會應小乖要求，攜帶小乖想要的書籍贈予小乖閱讀。祖母表示，小乖目前在學校學習園藝栽培工作，預計回歸社區後，會讓小乖留在彰化，與小乖父親那位從事教職工作的朋友同住，小乖祖母認為，這樣多少能幫助小乖學習正常的生活態度。
最終
每個人都需要愛，更何況是從小就一直在追尋安全感與愛的孩子。小乖在少觀所或少年感化院的感化教育期間，可能是其人生中最重要的時機，至少在目前的少年感化院接受教育，會比在原生家庭受到的教育好很多。且小乖最嚴重問題為父親的問題，以及如何修復其家庭關係，期望小乖在少觀所內經由寫信，把自己感受表達出來，再經由鼓勵父親試著也寫信給個案，或給予一些回應的簡單話語，期盼小乖父親可從中學習如何修補家庭關係。幸福的人藉著希望援助，擁抱希望則是面臨困境之人的糧食，輔導員正是扮演提供希望與扶助的角色，也希望受輔助者能朝著人生的光明面邁進。
（註明1：本文所提之內容未涉及個人隱私，於此做為分享用。
註明2：輔導員的工作不僅協助個案，更可以......，在小乖於輔育院生活期間，小乖父親也期望改善目前生活，儘量減少多量飲酒之習慣，於是，將自身生活一部分投入志工工作，在工作方面，因忘不了前職擔任領導者那份榮耀感，索性，小乖家人們在市場租了攤位，從事販賣雞肉之攤販，讓小乖父親生活逐漸有重心......；小乖奶奶來電向輔導員報平安，不難聽出其語氣是平和及滿足......；於此祈福，喜樂平安。）
參考文獻
•100 年少年兒童犯罪概況及其分析司法院統計處
（表1712-06-09-05，圖1 近10年少年兒童犯罪人數）
編輯者：法務部保護司/出版機關：法務部/出版日期：中華民國101年7月/版次：初版http://www.moj.gov.tw/ct.asp?xItem=277780&ctNode=27486&mp=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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