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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17 阿福的一條魚


阿福的一條魚
	■石登鐘「生活陶」僅用於民生用品，大多數是因應生活上所需的器皿，如：碗、盤，壺、瓢….等等，但隨著生活品質的提高，及技術日益進步，接連著製陶的工具改良發達，讓生活上的陶器逐漸成為一門藝術，美化生活上所用的陶皿。學習做陶通常需有某些基礎上的概念，如：陶土的特性、型塑表現技法之特點，可發揮理想的創作方式，靈活變化於各種色彩及裝飾，成為互補的作用，進一步豐富了「陶」本身所表達的一些風格。但是因為家民本身有著先天上某些的限制，是否仍如想像般可表現出來，相互激發出某些特質，開創另一片境地，是我所樂見。「大寮百合陶藝工作坊」起源於前園區張主任之多方鼓勵推動，開始嘗試著教家民製作一些基礎陶藝(盤條、陶板、轉印)技巧，或許是對於製陶這方面的不了解，從一開始工作人員的鼓勵，讓家民十分的踴躍，而前來之家民均是各家所挑選，但十分遺憾的是所來之成員大多數是坐著輪椅、手腳無法動彈的，某些還留著口水，少數是無法溝通、會呆坐著，阿福、阿忠、阿欽即是其中之一。這些年來，陶藝工作坊的成員來來去去，阿福、阿忠、阿欽仍舊是工作坊的一員；剛開始教導之時，由於燒窯、上釉的設備均無，還需返回本院才能完成作品，家民剛完成之素胚作品在搬運至本院的過程中，損壞率極高，作品送至本院後需素燒一天的時間，素燒過程中亦有其耗損量。作品經素燒、靜置降溫冷卻一週後，就是帶著家民搭車至本院進行作品第二階段之釉燒，教導家民上釉技巧(淋釉、噴釉)、窯爐擺置位置之技巧(避免作品互相沾黏)。近幾年因白主任及社工努力之爭取，將電窯運回大寮，大幅降低素坯作品的損壞率，並讓家民均能看到其作品一系列成型之過程，大大增加家民的信心，因為從一塊毫不起眼的泥土，經由家民的雙手形塑成他們想要的樣貌，而且大多數均能燒製完成；雖有少數作品於燒製過程損壞，但所損壞的作品，亦是上課的重點之一，也能讓家民自己了解製作過程損壞及黏著之不確實，以致於溫度從30度到1250度的變化，作品的成功與否掌握在自己的雙手，在如此不斷嘗試著的反複燒製過程中，由失敗進而成功的作品越來越多，從無到有、從一件作品的完成到擺置於展示區，看到家民的充滿成就的笑容。近幾年家民的新成員亦不斷增加，講授課程當中，基礎表現技法不斷的重複，於是將家民分為兩區：初級班與中級班，同一時間教授課程。某天初級班的成員提出一個問題：「老師，可不可以教一些最簡單的」，我問他們：「你們覺得最簡單的是什麼？」他們異口同聲的回答：「吃！」而阿欽說：「我們來做包子」，但有人說：「包子不好吃，不要做包子」。我說：「我們來做魚好不好？」想不到初級班很少開口的家民們，開始熱烈討論哪一種魚較好吃？紅燒？清蒸？有的喜歡吃魚頭、有人喜歡吃魚肚、有人喜歡吃魚的眼睛，突然有人提出一個問題「這個土怎麼做成魚？」於是，我告訴他們「做魚很簡單，只要把你手中那塊土，桿成陶片，形狀不拘，大小均可」，「每人再拿一張舊的報紙，隨意搓成一坨，把所桿的陶片將報紙包起來，將想像中的魚頭、魚肚、魚尾巴、魚鰭畫上即可」。因為魚的製作，在早期的陶藝家中經常出現並且是一種自由表現之技巧，當下所製作出來的一條魚，經由一雙巧手賦予它生命，即使日後有人將其仿作，亦無法將魚的生命表現出來！初級班的成員難得熱烈討論一項作品之製作，在一片熱烈討論聲中，我轉身指導中級班陶罐製作及拼裝，過了不知多久的時間，阿欽說：「老師，我做好了」。此時，阿福仍然坐在那裏傻笑。於是阿欽將他的作品拿給我看，他竟然手捏了一個杯盤，我說：「今天不是要做魚嗎？」阿欽說「要裝魚！」在八、九個初級班成員中，只有五位捏出魚的形狀符合魚的基本條件，最令我驚訝的是不知不覺中阿福也做了一條魚，因為阿福是一個沉默寡言、不會出聲的家民，多年來斷斷續續來上課，給他一塊土，3個小時的課程結束，他還給我的還是一塊土，偶爾會桿成一塊陶板，就像他的生命僅是一塊陶片從來沒有變化過。而今，他所製作出來的是一個真正有生命的一條魚，與其他家民所製作出來的造型、形象完全不同…。正如大寮百合園區浴火鳳凰下的石碑所刻畫的「給他們魚吃，不如教他們怎麼釣魚」，最大的感動往往在意外中出現，一般世俗認為不會進步的家民往往就是讓我們感動的最大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