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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長者的一瞥：丁媽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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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雁
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帽子戴得低低的，幾乎遮住了半個臉孔，兩手提著一些東西，從公園旁邊快步地朝園內狗兒方向走過去，眼睛似乎忙著搜尋，那個身影好像是丁媽媽。
我叫了聲「丁媽媽」，果然有回應。從幾年前開始，就常在早晨看到她提食物來公園餵貓、餵狗，對她的行徑感到好奇，於是駐足與她聊聊。
丁媽媽說做這些事要很小心，有些人對她這麼做會反感，他們多半是公園旁的住家，或是打掃公園的人，有些則是經常路過這兒，或來這兒遊玩的人。這些人不是嫌狗會叫好吵，就是嫌狗兒髒；有些人看到狗就怕，有些則是先對狗兒不友善，狗兒就吠他，導致他更生氣狗。她說：看到她餵狗，有些人對她作不友善的舉動，所以她放棄騎機車或腳踏車，而改用走路的，她說這樣才能隨時閃躲，同時動作也要快一些。怪不得她總把帽兒戴得低低的。
她說狗兒很可愛，很有靈性，經常會等候她，眼睛望著她，搖尾巴地歡迎她，而且似乎聽得懂她的話。譬如那天，她來這兒，只看到狗爸爸，沒看到狗爸爸的其他的家人，心裡有些慌，狗爸爸似乎知道了她的心意，帶著她在附近繞一圈，而且時常回頭看她有沒跟過來，在狗爸爸的帶引下，丁媽媽終於找到牠的女兒妞妞與妹妹。
丁媽媽說很多狗兒原來是有人眷養的，後來被棄養，被棄養後又自行交配繁衍，形成一群群流浪狗。狗兒住公園裡，常常被別人追趕、丟石頭、棒打，有時捕狗隊也會來追捕，所以有些時候，丁媽媽會再也找不到一些她前一天曾餵過的狗兒，心裡因此感到很難過。丁媽媽說這個大地原來是屬於所有生物的，而人類卻控制了這些領域，決定誰可以住在這裡或哪裡，讓這些動物的生存受到了許多威脅。
看看她手裡提的東西，有狗罐頭、貓罐頭、顆粒食物、煮熟的肉，還有一包用塑膠袋包好的乾淨的水。丁媽媽說她每天五點就起床，去市場買肉回來煮，有時買大骨回來敖，以補充牠們的鈣質，她說大骨需要熬煮很久，這樣狗兒吃的時候，才容易咬碎。準備好貓狗食後，就帶著這些食物到公園來餵牠們，她每天到三個公園餵貓狗，這裡是第二站。丁媽媽一邊餵狗，一邊讚嘆著每隻狗兒，似乎在她的眼中每隻狗都很漂亮；真的耶，我仔細瞧，可不是嚜，每隻狗都有他們獨特的美，而且似乎在她悉心地餵養照顧之下，牠們的毛都是亮亮的，身體也壯壯的。狗兒看到我跟丁媽媽在一起，似乎知道我是友善的，也漸漸地容許我接近牠們了。丁媽媽說每天她餵完了狗兒後，再與牠們說說話、玩一玩，一個上午就這樣過去了，她從不覺得日子會無聊。
丁媽媽說打從三十多歲就起，她就開始照顧公園裡的小狗，算起來也有二十七、八年了，她每天不間斷，即便遇到颱風，她也會趁風雨較小的當兒，為他們帶些食物來。她認得每一隻她餵養的狗兒，猶如牠們是她的孩子ㄧ般；她惦記著牠們會餓著肚子，惦記著牠們會盼著她，所以她每天都要來，除了拿食物來餵牠們，也來跟牠們打打招呼，摸摸牠們，跟牠們說說話。餵她們吃喝之外，丁媽媽也設法帶每ㄧ隻狗兒去結紮，還在牠們生病的時候，帶牠們去看病。丁媽媽談著過去帶這些狗兒去結紮的經過，當中遇到的困難，狗兒恐懼脫逃，如何一一地克服難題；隨著她的敘述，一幅幅的畫面從我腦海中掠過，一個纖弱的熟齡婦女，如何艱辛地完成這些工作。我在想：若不是內心有一股強烈的愛心，一份自許的責任，這些力量是從何而來呢？！
丁媽媽說這麼做讓她每天都很快樂，她雖然不求什麼，但她的日子似乎自然地越來越好，兒女對她也都很孝順、很貼心。她告訴我她身上的服飾，從鞋子到帽子，甚至雨傘，都是兒子和媳婦主動買給她的，冰箱的食物飲料也都樣樣俱全，從不用她開口，他們都會主動來巡查補齊，兒女都很細心地觀察她的需要，自動自發地為她設想，經常噓寒問暖，上班的兒子還經常為她帶便當，陪她一道吃午餐，此刻，丁媽媽的臉上洋溢著幸福滿足的笑容。丁媽媽說她正在改修房子，因為兒子媳婦覺得她年紀大了，正準備搬過來和她一起住。談起她與媳婦相處的情形，丁媽媽說她與媳婦相處得很好，然後加了ㄧ句：「也許狗兒已經讓我夠忙了，所以從沒時間去管媳婦什麼，或說媳婦什麼的，媳婦自然覺得我好相處；也許每天跟狗相處已經夠快樂了，所以每天兒媳看到我都是開心的笑臉，他們也就跟著我快樂起來了」。
我不知道從其他的社會角度會怎麼評價丁媽媽的作為，但我看到的是：她單純強烈的善意激發出來的力量，讓她風雨無阻，日不間斷地照顧著一群被棄養的動物；當她這麼做的時候，她的內心充滿著幸福感，而那群被照顧貓狗也因此感到幸福，她們好像在共跳著一首幸福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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